第八章：各有思绪

　　血淋淋的院所让严于律的眉头锁成了一团，他的指骨被自己攥的咯咯作响，一个个刺猬状的家丁皆倒在了血泊之中，而被箭矢紧紧嵌在木柱上的木清风早已成为了一个血葫芦，空洞洞的眼窝里血块斑驳。

　　“这……”见状的如欢连忙把院子大门关上，可是门外清晨路过洒扫的太监们还是被这个血腥的场景吓得双腿都动弹不得。

　　哗啦，洒扫工具掉在地上的声音让严于律的呼吸沉重更多。

　　他半合上眼，扑面而来的血气比在边关还要让人作呕。

　　幽幽的绿光在他眨眼间坠落到了地上，如欢眼尖大步走去便把一个沾满血的坠子捡了起来。他仔细的擦了擦，残留的血迹深深的淌进了坠子上的字纹里。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严于律，震惊的神情让严于律的面色瞬间不安起来。

　　“爷，这个怎么…”如欢刚从惊惧里挣扎出来，却发现严于律早已不见了踪影。

　　“阿鲁，把我的金疮药和吊魂丹拿来。”严丝合将白袍子朝着软榻上一扔，连忙吩咐着跟在身后的阿鲁将军找东西。

　　“嘶——”白袍子里裹着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忍不住的张嘴吸气，她无力的扒拉去蒙住她脸颊的衣袍，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阿鲁，金疮药就行，吊魂丹太贵不值得。”

　　“……”

　　阿鲁默默的去翻箱倒柜，严丝合倒是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喉，“死太监，吃的不多还那么沉，累死本王了。”王翠花的意识在迷糊间又混沌不堪起来，严丝合听那个人又没了声音，叹口气时便又喝了一大口茶水。

　　噗——

　　王翠花被水呛得连忙咳嗽，牵动着后背的伤口，她疼得眼泪都止不住的流。严丝合将袍子一扯，被血粘黏的皮肉一下子就被撕扯的向外涌出血珠。严丝合的眼睛朝一旁瞥了去，拿起药瓶子便在露出皮肉的伤口处洒去。

　　“疼啊，你有病啊！”王翠花剩下的气力全在叫骂严丝合间用上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在她又喊又叫间不停的砸在衣衫和被子上，她疼的连哭都喘不上气，满面的泪水和满嘴骂严丝合的话让直愣愣站在一旁的阿鲁都憋笑的站在一旁。

　　两只活宝，他是这样想的。

　　“我救了你，你还骂我。”严丝合被王翠花嘴里的话气的生生在药粉洒完又狠狠的用医布压来又压去，才刚止血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弄又渗出了不少的血水。

　　“你错没错。”他又在流血的伤口上洒上了药粉，试图以此让王翠花认怂道歉。

　　“严丝合，你个王八蛋。”王翠花的终极咆哮让他拿着药瓶的手顷刻间愣在了原地。他的眼睛忽然间泛红，惊诧的看着满身都是药粉的小太监。

　　“王爷，您不能进去，王爷……”

　　如欢将阻拦的小厮一招制服后抵扣在了门口，阿鲁见有外人进来，拔刀的手一下就被严丝合拿着的药瓶推抵回去。他的神情从刚才的相比一下子便寡淡了许多，对于进门的严于律也是淡淡一瞥就从他的身后绕过走出了屋子。

　　“人你带走吧。”清清凉凉的声线在寂静的院内传进了屋门里，他抽出腰间别着的扇子叩击着肩膀处的酸楚，仿佛野游在山间竹林的旅人，世事与他皆无联系一般。

　　“木清风咎由自取，与我无关。”他头都未回的说。

　　床榻上的小太监或许是哭累了，混合着泪水的脸庞上被血指印晕的像是被狠狠的扇了几巴掌。他高高束起的头发此时此刻早已散乱，漆黑的发丝在他的脸上贴着，不时的还在顺着发梢淌下发红的水渍。眼皮早已肿的老高的她还在不停的顺着眼角淌着泪，早已哭红的鼻头也有清清的鼻涕流出。

　　严于律的唇角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细线，看到他身上厚厚的药粉让原本在那个血流成河院内极为生气的人刹那间便觉得有的人死不足惜。他解下拢着的大氅，朝着他后背上轻轻一裹便抬手将他抱在了怀里走出去。

　　他凝看在王翠花脖间残留的两个血指印，语气一转变得比之前更为无情冷寂。

　　“告诉你家王爷，此事与他无关。”

　　“关门。”回到自己院落的严于律一句话就让身边多年的如欢感到了阵阵的寒意，他见王爷进了房门才抖去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原本坠子凉丝丝的触感在严于律的态度下像是一块寒冰让如欢的各个神经都麻痹着。他的双腿不自觉的发抖，才刚升起的朝阳却没有办法驱散他一身的疑惑和不安。

　　严于律将大氅搭在一边的架子上，微微颤抖的指尖在她的脖颈间徘徊。他攥起拳，负手而立的样子在还未亮透天边的窗纸下极为明显。

　　他拿过才刚熨帖好的里衣放在一旁，别开眼光解着她系在腰间的衣带。金疮药独有的气味让他不禁皱眉，不小心碰触到的细嫩肌肤让他的手一瞬间的缩了回来。

　　他紧闭双眼站起身，有些尴尬的面色让他踌躇间拿出怀里的锦帛遮盖住了双目。

　　他将金疮药重新的洒在了完全露出的伤口上，由肩头流转到脊椎时，他的指尖一愣，细滑的束胸布让他的双臂颤抖不停，难以置信的神情随他呼气间涌现。

　　严于律的指尖早已凉透，手里的药瓶也是在手心里不自觉的颤动着。

　　忽然间，触电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莫须有的想法，他的手指像是被附身一般在她的手臂处摩挲寻找，短短一瞬，平滑肌肤上凸起的旧痕让他的双拳越攥越紧。

　　“如欢。”他推门而出，院内正站着的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吩咐惊的好似就要站不稳了双脚。

　　语毕，他朝着正在酣睡的人影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底流转的情绪让他看起来更是冷寂逼人。

　　太阳已然完全升起，金色的碎光映的整个院落十分的温暖。严丝合发红的眼底在阳光下渐渐变得暗了些，他合上双眼，明媚的光泽在树叶下称的他浑身都是斑驳的树荫。长而浓密的睫毛随着叽叽喳喳的贾雀颤动，棱角分明的五官剔透无痕。

　　轮值的婢女见此纷纷垂下了发红的面颊。她们互相逗趣，可看到严于律的面容那一刻却是连一句话都难以说的完整。她们加快了自己的步速，生怕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红的如火燃烧的脸庞。

　　“风岑。”他朝着远处屋檐下阴影处负手而立的身影轻轻的唤了一句。那人抬头看了看脸色稍稍疲惫的严于律，眼皮一眨便将腰间别着的匕首后放到了靴筒里面。她走路生风，颠簸间成股辫好的辫子上拴着的点缀流苏一颤一颤的很是好听。溜黑溜黑的眼珠在屋门前打量了一圈后，她才侧目看着严于律的凝重的神情。

　　“好好照顾她。”严于律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了些，随着晨风悠荡在了风岑的耳畔，不停徘徊。风岑收回目光，伸手一推便已然露出了屋内大半的摆设，她转回身将屋门关好，渐渐收紧的门缝一点一点吞噬了严于律颀长冷淡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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